末端炔烃

笨比研究生在学术圈激情打工中,就当我死了

【闲尘】纵我不往(壹)

*看了黄金时代,所以想随便写点

*放飞自我,想知道是否有人愿意看

(如果觉得好看,请在评论区告诉我!我很喜欢有人给我留言😃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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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十六岁的时候,曾坐在风家庄的屋檐上,看着天上时明时暗的云从头顶爬过。那时我还有很多梦,我想吃,想玩,想睡中州最性感的美人。我志在四方,不想被拘于小小的武隆城,所以我一直盘算着把家业的烂摊子扔给大哥,自己当个甩手掌柜,出去云游闯天下。

当然这个梦没有实现,它随着风家庄一起倒在了火里。我想起这件事时,已经是很久以后了,药尘正双眼迷离地在我旁边喘气,高潮余韵还未从身上褪去。我把这事告诉他后,他一脚把我踹下床,问我是不是嫌他不够性感。他的言下之意是,除了睡中州最性感的美人这点尚且存疑,我的其他梦想其实都已实现。他说的有道理:我十六岁的梦想的确成了真,虽然是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。

如果平行世界真的存在,那么必然有一个风闲死在了十六岁,和风家庄一起被烧成了灰,连个坟头都没有。(但也许药尘会给他搭一个也说不定,可是他听了以后翻了个白眼,很不留情面地指出我在自作多情)这就是说,我原本是有冲进那场熊熊大火之中的念头的,可有个人拉住了我,这个人就是药尘。

药尘说,我还年轻,就算没了风家,也可以活下去。他说的不完全对,其实我没那么在乎风家。虽然家族大义让我很想冲进火里,但最让我想冲进火里的是,我居然一直屁颠屁颠地跟在一个比我还小的毛头小子后面,叫他尘叔尘老。鸡掰,要知道我以前谁都看不起。同龄人见了我都要避让三分,就连长老们在我面前也客客气气的。这不仅仅因为我过硬的后台,还因为我的天赋实在不错,未来无可限量——虽然只是个斗师,却有武隆城最快的身法和高超的战斗技巧。所以当药尘把斗篷脱下来时,我看着他那张娃娃脸,觉得无地自容,非常想死。

可我最后没有冲进火里。那时热浪灼人,周围的空气像滚水一样。高温融化了人的理智,让我们都变得更加激动,所以我更坚定地想去死,药尘更坚定地不让我去死。我的力气比药尘大一些,所以他拉不住我。快要甩脱这块狗皮膏药时,一道青色斗气炮弹一样飞来,眼看着就要砸中药尘。我几乎不用思考,就知道那是木家的青木种。这招非常阴险,能直接把人变成大树。我可不想看见药尘变成大树,因为他太白了,是个人时冰肌玉雪,变成一棵树一定不好看,甚至还会成为供人参观的旅游景点。那实在是太惨了,想想就瘆人,所以我斗气一运,二话不说地拉他狂跑。

可我还是慢了一步。药尘因为背对着青种,所以仍处在懵然无知的状态中。等他回头看到青种,胸口就被砸中了。按理说他不应对此无所察觉,因为他的灵魂力量远超常人,应该能更敏锐地感受到周围的变化。可他一门心思都在拦着我赴死,所以什么都没发现。直到他中了招,这才慌张起来,和我一起撒腿狂奔。

药尘后来给我寄信。那时他在中州放浪逍遥,留我一人埋首案牍之间。为了保持联系,他经常给我寄信,信里还附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物品,比如魔兽的鳞片,罕见的药草,甚至当地的土特产。总之都是些没用的玩意。他在信纸里叽叽呱呱讲个不停,常常写满几大张纸。我对此反应冷淡,通常只回一两句话,有时甚至不予理睬。因为我日理万机,实在很累,头发一把把掉,怀疑自己要提前衰老。可药尘一点也不在乎我的反应,仍在信纸里絮絮不止,说自己的游历,回忆过去的往事,还塞给我一堆驻颜丹。(虽然斗尊之上容颜不老,根本用不着驻颜丹)这让我觉得他很欠操,决定下次见面把他好好修理一顿。可我没能修理他几顿,他就不见了,仿佛人间蒸发,影子都找不到。这时我又开始期待他的来信,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物什。可我终于什么也没等到,于是我翻出他以前写的信,开始认真读起来。

药尘回忆到,和我一起狂奔时,我跑得飞快,好像脚下踩着风火轮。而且跑的时候头也不回,一股脑的往森林里冲。如果我那时回了头,就能看见他被我拉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。其实我根本不用回头,因为他喘得实在太剧烈,就像要断气一样,一听就是平常缺乏锻炼。

药尘说,那时还有木家斗王在后面追着,我们这个速度,肯定逃不掉。他正想着让我撒手,就被我往前一拽,不知怎么的就躺到了我怀里。地面向下沉去,他一下子失去了支点,所以本能地搂住我的脖子。风从耳边呜呜呼啸而过,地上的房屋宅邸,无论着火与否,都像蛰伏的巨兽向后潜走。我跑得本来就快,飞起来更像一阵风,比他见过任何人都敏捷。可他在我怀里感觉坏极了,因为他从小就晕高,而我一点也不照顾他的感受,把他横抱着一路颠簸,搞得他气血上涌,差点吐在我怀里。

后来到了森林,他一下来就开始吐,好似倾江倒海。我飞行消耗很大,于是靠着树休息,看着他吐,甚至猜起他这几天到底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。可我马上坐不住了,因为他开始吐血。我冲过去把他衣服扯开,发现他的胸口发了芽,瓷白配青绿,看上去非常扎眼。

我那时非常惊慌,也非常生气,所以大吼了一声“日你妈的!”又要跑回风家庄赴死。这里有几个假设:

第一,药尘不拦着我冲火堆,那么我会死,他不会那么快死;

第二,我替他挡下青木种,把他打晕藏起来,那么我会死,他不会那么快死;

第三,我听了药尘的劝,第一时间抱着他跑路,那么我俩都不会那么快死。

总之,任何一个都比现在的情况要好。因为现在药尘中了青木种,要死了,而他拦下的只是一个不想继续活下去的人,这个人就是我。我看他要死了,更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活下去,于是就要跑回去和风家共存亡。

我要死了,药尘又叫住了我。他说我看不起他,木家那点歪门邪道还不足以置他于死地。他说这话时,脸色惨白,鲜血从嘴里不断涌出,所以他不得不说几个字就呕一口血,这也让他的话显得十分没有可信度。药尘大概也这么觉得,所以他叫我停下,至少撑到他死了再去自杀。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,也许这家伙还有希望,虽然希望十分渺小。如果有人本身于你有恩,又为你受了重伤,而你却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弃在森林里,未免太不厚道。所以我留了下来,看着他吐血。心想他每吐一次,生命的沙漏就流走一点;等沙漏流尽,我就给他收尸。把他体面地埋了以后,我就去自杀。

可我没能自杀,因为药尘活了下来。


我一直很好奇,药尘为什么狠了心不让我死。那时我和他相处不过几天,我们的交情仅限于一顿饭和几堆丹药。那顿饭不过是我一生中几万顿饭里极为朴实的一餐,而那些丹药对药尘来说也不值一钱。这就是说,于情于理,我们都不值得为彼此卖命。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,药尘明知自己可能会因此而死,却还是拦住了我。然后我们在森林里,成为了可以为彼此两肋插刀的莫逆之交。

药尘在信里说,他不像我这样精打细算。他拦住我出于一种直觉。那时他刚从药族逃出来,父母双亡,留他一人独活。但他着实不算活着,他的情感好像随着父母的死去也死去了:他的内心除了仇恨一无所有,不死只是为了完成父母的遗志。他没有快乐,也没有悲伤,更没有自己的梦想。因此他的十五岁和我不一样。当我坐在风家庄的屋檐上看天时,他在药族禁地躲避着追杀。享受吃、玩、睡已经超过了他的理解范畴,他也不想闯荡四方。他只有一个梦,那就是为父母报仇。

我沿着信上的字一行行读下去。药尘写到,那天傍晚时分,太阳还未完全沉入地平线,山林中便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。茂密高大的乔木交缠在一起,贪婪地霸占着落日的余晖,一点光线也不留给他。那是他第五次从假死状态苏醒,浑身冰冷,手脚僵硬,很无助地躺在粗大的枝丫上。他说,死的感觉实在不好:血流变缓、视野模糊、心跳停止,最终生命归于寂静,成为和石头一样冷冰冰的东西。他的灵魂好像进入了一个很黑很冷的地方,黑得没有一丝细节,冷得一切都陷入了静止。他能感觉到外面的动静,却做不了任何事情,黑暗和寒冷会吞没一切,包括他的呼喊、颤抖以及哭泣。于是药尘明白了,生活是一场无法醒来的梦,无论如何哭喊,人都不能从一张小床上惊醒;而死亡比生活更为残酷,死亡意味着什么都没有,它吞噬一切梦,人在其中连哭喊都做不到。他被虚无包裹,四周没有一个存在,甚至连自己是否存在也未可知,因此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绝望和孤独。那感觉十分糟糕,于是他放弃了自杀,决心活下来,哪怕自己只是一张裹着仇恨的空皮囊。

所以他来奇珍拍卖行时,表现得无悲无喜,古井无波,好像超脱了世间一切喜怒哀乐;加之他的声线伪装得太好,就被我认定为白发苍苍的老者。他说,听到自己被叫尘老的时候,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,内心第一次泛起了波澜。他很想吐,因为觉得被仇恨占据的自己很恶心。他以前从不恨人,也讨厌那些内心充满仇恨的人。那些人年纪轻轻却面目可憎,活像一群小老头,可他现在却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,这让他很不能接受。

说到这里,字迹便顶到了纸页边缘。纸已泛黄卷边,字迹有些模糊。这当然不是因为信纸质量太差,而是因为读信的人把它来来回回看了很多次,读信的手在上面来回摩挲了很多次,摸着摸着信纸就起了毛,把字给卷糊了。这个读信的人就是我。窗外夜已深,露出很暗沉的蓝色。我桌上的油灯明明灭灭,火焰随着气流摆动,因此留在纸上的光晕也飘忽不定,让人怀疑信里的故事与写信的人是否只是一场晃了晃便熄灭的迷梦。

故事接到了下一页。药尘说,他那时就像个牙牙学语的婴儿,开始学习对世界做出反应。但是美味的佳肴不会让他感到快乐,剧烈的药浴不会让他感到痛苦,母亲的死讯更不会让他感到悲伤。他重拾的第一个情感不是喜,不是哀,不是乐,而是怒。当他潜伏在城北苦花园里,听见木召森与紫煞帮暗中谋划剿灭风家时,愤怒撬开了他紧闭已久的心扉。药尘说,那时他想到了我。一想到这些人会毁了我,他就愤怒异常。他沉寂已久的斗气翻腾起来,挠着他的心窝,让他很想杀人。于是他冲了进去,像炼药一样,把紫煞帮的护卫给炼了。可他没想到里面还有斗灵巅峰强者,好险,差点就把自己给赔了。这么说,他为我冒险还不止一次。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,他说这是因为我让他重拾愤怒,这是我的功劳,所以为我卖卖命也没什么。

等到风家大难,他在我面前脱下斗篷的时候,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了心头。这感觉就像蝉蜕皮,他终于褪去了那层丑陋麻木的外壳,从一个面目可憎的小老头变回了腼腆敏感的小伙子。这感觉非常之好,仿佛回到了母亲温暖的子宫里。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,没有人记得母亲肚子里到底什么感觉。药尘拿这个作比,只是想说明那一瞬间的舒坦畅快。他觉得自己回到了自己应该在的地方。他能体会到这种感觉,这全有赖于我,虽然我好像什么都没做。可我竟然急着去赴死,这让他觉得很难过,因为如果我死了,他说不定又会变回面目可憎的小老头,或者一张连仇恨都没有的空皮囊。那还不如和我一起冲进火里,轰轰烈烈地死掉呢!所以他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缠着我,怎么也不肯松手,大有和我一块同生共死的气势。

我给他了很多第一次,包括第一次愤怒,第一次重获新生。所以他为我做事时通常不会想太多,无所顾虑,也因此不计后果。我以前还笑他不理智,最后却发现自己也成了一个不理智的人。


我和药尘在森林里生活的头半个月,核心肌群得到了极大的锻炼。因为我不止要负责自己逃跑,还要负责这个白毛小子。我从小在武隆城鬼混,因此受到了侠义精神的许些熏陶:侠之大者,为国为民。具体来说,对黎民百姓要济困扶危、见义勇为,对好友要忠心不二、两肋插刀,对救命恩人更要随时准备将命双手奉上。我以前没有好友和救命恩人,所以只能在黎民百姓身上做做文章;现在我有了药尘,他虽然和我交情不深,却是我的救命恩人,还为我受了伤,所以我要护他周全,并且随时准备将命双手奉上,以体现我的侠者风范。

刚才我们说到,药尘中了青木决,可他居然没死。虽然没死,但不能完全压制斗王斗气,那东西见缝插针地在他经脉里乱扑腾,所以他的伤情时不时会反复一番:有时话说没说完就开始吐血,还有时饭吃到一半就开始吐血,场面十分骇人。更要命的是,森林里的魔兽鼻子很灵,方圆一里之内,哪怕血腥气只有薄薄一丝,它们都能准确捕捉到气味来源;更糟糕的事,由于药尘从小在药浴里泡大,他的血对魔兽而言无异于十全大补汤,可遇不可求。因此那些魔兽闻了他的血就要发疯,就像禁欲已久的男人忽然见到了裸体的妙龄少女。对于这些魔兽,我们的应对方法有二:

1.打

2.逃

至于究竟是打是逃,这完全取决于药尘:别看他只是个斗师,灵魂力量却强得离谱。只要他心念一动,方圆一里内魔兽没一个逃得过他的眼睛,这点令我对他佩服不已。他探测时,我就在旁边候命,等他发号施令:如果引来的魔兽不多也不强,他就会朝我坏笑一下,意思是他的药材库又要丰富一些了。这时我们就会爬到隐蔽的地点,等待魔兽出现,然后出其不意地进攻;如果引来的魔兽很多或很强,他就会叫到:“阿闲,快跑!”

那时我们已经很熟。众所周知,药尘喜欢给人乱起名,并且越熟悉的人名字就越多,因此我在他口中有了多重身份:别人面前我是风闲,情况紧急或共赴巫山时是阿闲,被调戏时是小闲子或小风,当然,还有小风风、风兄(但由于谐音不雅,因此被我明令禁止)等不一而足。相比之下,我对他的称呼就简单多了:一般情况下是药尘,有求于他是尘哥,生气时是阁主大人。其中他对“阁主大人”一词情有独钟,平时一听到就会脸红,眼神躲躲闪闪;床上听到就像打了兴奋剂,把我吸得更紧,非常要命,叫我好几次险些精关失守。

总而言之,一旦听到“阿闲,快跑”,我就会条件反射地把他捞到怀里,然后离弦之箭般冲出。之所以要抱着他,是因为那时他还不会踏空而行,逃起来速度太慢;而且有伤在身,不便剧烈运动。一开始药尘对此十分抵触,总是在我怀里瞎扑腾,嚷嚷着要我放他下来;可他没扑腾一会就不动了,乖乖地躺在我怀里,面色惨白,一声不吭。后来他大概觉得反抗无用,就直接省去了瞎扑腾的步骤,闭着眼睛,很老实地被我抱着跑路。我非常爱他这副顺从的样子,这倒不是因为我搞同性恋:那时我虽然有点非分之想,却没有动真心;我的爱出于一种成就感:就像将一只呲牙咧嘴的野猫驯服成了百依百顺的家猫,作为驯兽师,难道不该爱上它吗?

药尘听到我的感受后,生气地指责我是混蛋。他说我的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,因为那时他被拘束在晕高的不适之中,觉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他别无选择,只能乖乖将自己交付给我。但他后来又在信中坦白,虽然晕高很痛苦,加之我一点也不顾及他的感受,一路颠簸加剧了他的痛苦,但他逐渐习惯甚至爱上了这种感觉。因为在我怀里时,莫大的安全感包笼了他。这感觉非常微妙,以至于一瞬间卸下了他的所有防备。他于是浑身发软,几乎忘记了一切,瘫倒在了我的怀里,觉得一辈子也离不开我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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